加密货币“主神”的烈日与黄昏
浅友们好~我是史中,我的日常生活是开撩五湖四海的科技大牛,我会尝试用各种姿势,把他们的无边脑洞和温情故事讲给你听。如果你想和我做朋友,不妨加微信(shizhongmax)。
加密货币“主神”的
烈日与黄昏
文 | 史中
你抛过硬币吗?
当你极端不信它的正面,
其实是在笃信它的反面。
而笃信,是灾祸的开端。
(零)羔羊与主神
在任何一场“邪教溃败”的故事中,最让人触动的脸庞从不来自于“主神”,而来自那些眼里曾经闪闪发光的“羔羊们”。
我们的故事,从几张面孔开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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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atalie Tien
娜塔莉·田,一个台湾女生。
这张照片里,华尔街日报不太友善的打光和直男P图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。
但这丝毫不能掩饰她比普通女孩更优渥的出身,以及更大的野心。
大学毕业后,父母催她找男人,但她去找了工作——虽然拥有很多男权社会期待的女性特质,但她不想借此优势把自己变成被挑选的物品。
她懵懂地渴望某种超越于性别意识的,更伟大的生活方式。
2018 年,她尝试进入了方兴未艾的“币圈”。
这个新兴的科技领域有趣,国际化,能赚钱,却遍地流淌着毫不掩饰的荷尔蒙,几乎所有的“成功男士”都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跳动的账户余额和女生的胸口。
甚至这是少有的在招聘广告里直接要求女生罩杯大小的行业。
这些事实不断提醒她,自己尚未抵达目标,还不能停下来。
直到娜塔莉认识了 SBF。
这个男人名字怪异,性格也像个谜:
他对金钱和美女都毫无兴趣,却手搓出世界上最能赚钱的量化基金——Alameda,还创办了眼看更能赚钱的数字货币交易平台——FTX。
“既不爱财又不好色,那。。。这位尊者每天工作 20 个小时图啥?”
2020 年,带着深深的疑问,娜塔莉加入了 FTX,成为 SBF 的私人助理兼 FTX 的公关负责人。
就在那一刻,她仿佛推开了一扇沉重的大门,光芒从背后泻出。
Caroline Ellison
卡洛琳·艾莉森,麻省理工大学经济系主任的女儿。
联系她的出身,再加上她的面孔,你丝毫不会怀疑她能在数学奥赛里拿一等奖。
事实也正是如此。
卡洛琳高中时就代表美国队赢得了世界奥赛的 33 名,被媒体奉为神童;进入斯坦福大学后,她在哈佛-麻省理工数学竞赛中轻松杀进前十。
你甚至觉得她可能不需要爱情,寂寞了就做套卷子。
但事实并非如此。
她内心深处期待着与数学无关的非常具体的人生:身体(而非头脑)被人欣赏,找一个(或同时找几个)爱她的男人,生孩子,周末开 SUV 去湖边野餐。
但过于优秀的理科才能形成了某种“命运茧房”——从小到大她身边充斥着“只会计算利弊的书呆子”,这些男人敲几下键盘就能从股市中“狩猎”回来几万美金,却没人认真狩猎她这个“娇羞的羔羊”。
2016 年,著名量化交易公司“简街”(Jane Street)组织了一次数学竞赛,大四的她被选为实习交易员。而带她做交易的这位师傅是个爆炸头,仿佛顶着一脑袋“富婆快乐球”。
爆炸头就是 SBF,SBF 就是爆炸头——娜塔莉和卡洛琳遇到的是同一位仙人↓↓↓
这个睡在办公室的豆袋上,袜子半褪的老哥,就是“爆炸头”本头——山姆·班克曼-弗莱德(Sam Bankman-Fried),为了简便,后文我们就称他为山姆或 SBF。
这个豆袋可不是他小憩的地方,而是他睡眠的主阵地。
他曾发推解释过,睡在办公室可以让自己的思维保持在“工作模式”,醒来之后不用重新加载场景。。。
在美国,人们默认只有猛到一定程度才配享三个字母的缩写。比如他们管罗斯福叫 FDR,管肯尼迪叫 JFK。
SBF 有多猛?你来看这张图:
他穿着跟睡觉时一样的那身工装短裤、皱巴巴的汗衫,只加了一双球鞋,就坐在西装革履的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和英国前首相布莱尔旁边。
而且,这身“济公”打扮不仅能 hold 住政界领袖,在时尚场子也一样平趟:
这张图右边是国际超模吉赛尔·邦辰,她身上这件衣服的价格够买一车 SBF 的汗衫。
敢这么松弛感拉满跟各路名流坐在一起,就算你不认识 SBF ,也一定会猜测他身上有什么“不必讨好别人的资本”。
比如。。。趁它个 200 亿美元什么的。
没错,在这几张照片拍摄的时候,SBF 的身价是 225 亿美元,还刚刚豪掷上亿赞助迈阿密热火队篮球馆,还大撒币像找群演一样请了一堆文体界顶级大咖为 FTX 做代言人。
而且,虽然睡在办公室,但他并不是无家可归,他的住宅是这个风格的:
最上面这一层,都是他的。
这栋房子有一个昵称叫“兰花楼”,位于巴哈马的首都拿骚,坐北朝南,俯瞰大西洋的蔚蓝。
虽然距离美国佛罗里达仅有一步之遥,但这里却是不受美国法律管辖的自由国度,富豪们都喜欢在这里买房置地,宛若一座座与世隔绝的宫殿。
SBF 没有独享这座宫殿,他和自己的创业伙伴们一起住在这里,每个人都分配了一间卧室。
尤其是这位:
Gary Wang,王子肖,另一个数学天才,八岁的时就随父母从中国去了美国。
他是 SBF 麻省理工的校友。这哥们虽然有语言能力,但几乎闲置不用。。。写代码是他和这个世界沟通的唯一方式。他租房住,吃素,为了环保连瓶装矿泉水都不买。
在他身家达到 100 亿美元时,翻遍互联网也总共只能找到他三张照片,还有一张是背影。
作为 SBF 最信任的朋友,没有之一,他负责把 SBF 脑袋里的狂野设计变成一行行真实燃烧的代码。
SBF 几乎不回兰花楼,而 Gary 几乎不离兰花楼。
以上这些面孔,绞合成了神奇的团队。他们时而像流浪汉一样节俭,时而却像煤老板一样奢侈。
而把这些水火不容的操作捆绑在一起的,是一种宗教般的哲学思潮——“有效利他主义”。
(一)游乐场、圣诞老人,上帝和人类
游乐场的喧闹散去,天空布满了紫色的云霞。
孩子们三五成群顶着额头上风干的汗水嬉笑着离开。体验过各种项目的小山姆站在晚风中,用关爱的眼神看着妈妈:“你玩得。。。还开心吗?”
这个六岁小孩的言下之意是:你确定这种玩意儿就是人生要追求的快乐?
他的妈妈,斯坦福法学教授芭芭拉·弗莱德,困惑地摇着头。
那一刻她悲喜交加,喜的是,自己的儿子明显与别的小孩完全不同;悲的是,一个异类小孩如何在这个世界里安然长大?
作为当事人,山姆发现自己跟别人不同,或许要更晚一些。
小学三年级时,快到圣诞节了,班上的孩子们开始讨论自己想要什么圣诞礼物。
听着听着,山姆觉得不对劲。
自己说的圣诞老人是和兔八哥一样的卡通形象;而其他孩子说的圣诞老人,是真的住在北极,会驾着驯鹿飞来——他们准备虔诚地讨好这个法力无边的老头儿。
那天放学回家,山姆径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他需要冷静:居然有这么多人相信圣诞老人?!即使没一个人见过这个老登?即使没人能解释驯鹿靠什么科学原理飘在空中?!
“这世界是TM怎么了?”幼小的他第一次爆了粗口。
不过,小山姆的世界还没有完全崩坏,因为经过他反复确认,发现大人们其实并不相信圣诞老人。还好,理智尚存于人间。。。
直到四年级,班上一个叫亨利的同学说他信上帝。
不仅亨利信上帝,亨利的爸爸妈妈也信上帝,亨利爸爸妈妈的爸爸妈妈也信上帝。
小山姆的世界残存的那部分也彻底塌了:“您是说。。。大人不信圣诞老人,但是信上帝??这TM有什么区别?!”
那个周末,山姆的父母邀请其他教授学者来家里聚餐。山姆冲到这群衣着得体的聪明人面前,大声问:“你们也相信上帝吗?”
这群人没有正面回答,而是故弄玄虚地扯了一堆什么宇宙大爆炸,时间启动之类的怪谈。
山姆打断他们:“我就想知道你们‘信’还是‘不信’!”
教授们还是不回答,继续鬼扯。
山姆的眼神暗黯淡下去,转身离开了。
他站在院子里,出离愤怒。不是恨别人愚昧,而是恨自己无能:“为什么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十年,却刚刚发现世界运转在各种巨大的 Bug 之上?”
他冷静下来,接受了这个设定,进而继续思考:“我,山姆,应该如何和一个充满谬误的世界相处?”
是啊,他才十岁,还有如此漫长的人生要面对,如果一直不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,灵魂将在荒凉的沙漠里越走越远,那将是多么可怕的诅咒啊!
从那时起,SBF 在呼啸的时光中所做的每一个决定,都像是在遥远的时空里回眸,试图给站在原地的十岁的自己一个答案。
山姆的孩提时代进入了“垃圾时间”:他一边在每次考试中拿第一名,一边无聊地等待童年结束。
这是我能找到的山姆最早的一张照片,大概十几岁。
父母发现了他在数学上的潜力,咬牙花高价把他送进了名牌私立高中。
这里充斥着硅谷精英的富二代,连乔布斯的儿子都是山姆的同班同学。
但山姆很快就得出结论,这群人跟“外面”没啥区别:他们长了脑子但不正经用,只因出身名门决定了他们个个都能上斯坦福。
诸多课程中,山姆尤其讨厌文学。当老师喷着吐沫星子夸赞莎士比亚是最伟大的作家时,山姆却在心里算了这么一道概率题:
自 1600 年以来出生的人中,大约有一半都是过去 100 年才出生的。
而且莎士比亚出生时,欧洲主要人口都是目不识丁的农民,会写字的大概只有 1000 万,如今西方世界有 10 亿有文化的人。
你说,最伟大的作家出生在 1564 年的概率有多大?!
自 1600 年以来出生的人中,大约有一半都是过去 100 年才出生的。
而且莎士比亚出生时,欧洲主要人口都是目不识丁的农民,会写字的大概只有 1000 万,如今西方世界有 10 亿有文化的人。
你说,最伟大的作家出生在 1564 年的概率有多大?!
做阅读理解时,老师充满期待询问大家,作者当时是怎么想的?
富二代们激情作答,山姆却撇嘴,心想:“作者都TM死几百年了,难道他会从坟里爬出来告诉我们正确答案?没有确定答案的问题算什么问题?!”
但这种吐槽山姆从来小心翼翼不说出口,因为从十岁开始,他已经习惯了对这个充满 Bug 的世界报以沉默。
他只是远远看着这群人,并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瓜葛,甚至不想费力区分他们彼此的区别,而是倾向于用一个笼统的词来指代——人类。
有趣的是,后来这群同学回忆起当年的山姆,评价是:“他不太像人类。”
别看山姆想得这么多,但他并不自洽:
一方面,一旦离得太近,他就无法对某个人产生兴趣;
一方面,退开一段距离后,他又觉得应该为人类整体做点儿什么。
一方面,一旦离得太近,他就无法对某个人产生兴趣;
一方面,退开一段距离后,他又觉得应该为人类整体做点儿什么。
这种进退两难,让他几度陷入抑郁。
直到他在麻省理工大学物理系上大三时,知道了哲学家辛格。
Peter Singer
辛格在 1971 年去孟加拉旅游,回来后写了一篇著名文章《饥饿、富裕和道德》。在里面,他做了一个思想实验:
1、你穿着新买的鞋走在路上,看到一个小孩掉到鱼塘里溺水,你肯定会冲过去把小孩拉起来,不会在乎弄坏你的新鞋。
2、你穿着新买的鞋走在路上,但此刻在孟加拉正有一个孩子饿死啊!那你为什么不把买新鞋的钱捐给那个孩子?只是因为他没在你眼前?
3、结论是,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该买新鞋。你该竭尽全力去搞钱,然后把搞到的钱都捐给穷人。
1、你穿着新买的鞋走在路上,看到一个小孩掉到鱼塘里溺水,你肯定会冲过去把小孩拉起来,不会在乎弄坏你的新鞋。
2、你穿着新买的鞋走在路上,但此刻在孟加拉正有一个孩子饿死啊!那你为什么不把买新鞋的钱捐给那个孩子?只是因为他没在你眼前?
3、结论是,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该买新鞋。你该竭尽全力去搞钱,然后把搞到的钱都捐给穷人。
这个理念,发展成了名噪一时的“有效利他主义”(Effective Altruism),简称 EA。
没想到,这个观念首先在学术圈火了起来,居然有很多学者成为辛格的信徒,并且亲身实践,把自己的工资或者投资收益都给捐了出去。
年轻的学霸山姆眼前一亮:
在一般人的观念里,救死扶伤的医生如天使般高尚纯洁,华尔街交易员像吸血鬼一样贪婪堕落。
但从“有效利他主义”的观点看,事情恰恰相反,无论用什么方法,谁能搞到的钱最多,谁就最高尚!只要,你“最终”肯把钱捐出去!
在一般人的观念里,救死扶伤的医生如天使般高尚纯洁,华尔街交易员像吸血鬼一样贪婪堕落。
但从“有效利他主义”的观点看,事情恰恰相反,无论用什么方法,谁能搞到的钱最多,谁就最高尚!只要,你“最终”肯把钱捐出去!
简直就是给山姆量身定做的。
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了:要以最高的效率搞到钱,该干点儿啥?
答案明摆着:华尔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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